修复者 31

韩恋晨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整夜无梦,一直睡到次日午后,中间因心悸而惊醒两次,不知缘由。
关宇翎见她时不由地问:“没睡好?”
“睡了一天,你觉得有这种可能?”韩恋晨大概是清楚的,下午起来就看见眼下轻微的黑眼圈,她也懒得去遮瑕。
白天不方便潜入,关宇翎建议她夜间行动,韩恋晨说行吧,横竖晚上是睡不了觉了,那就白天睡吧。
年纪大了,熬夜修仙怕是遭不住。
关宇翎又略带同情地看她一眼:“别想太多,人会老得更快。”
“……哦豁,”韩恋晨不以为然,出口反击,“这个组织里想得最多的一定不是我,我就是未老先衰也是被你们拖累的。”
执行完这次任务她绝对不要再跟残月扯上任何关系。
关宇翎耸了耸肩,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愉快:“走吧,晨小姐。”
“感谢你满足本小姐的虚荣心。”这假模假样的敬称听起来怪别扭的,韩恋晨皮笑肉不笑地一巴掌轻拍在他肩头,一副哥俩好的作态。两个人很平常地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门。
大门再次合上,大厅内恢复了寂静。
“舒姐姐?”身后传来声音,关雅舒收回观望的目光,回头,见陈子君正好奇地望着自己,“这么晚了,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吗?”
“应该是的。”
陈子君迟疑了片刻,又问:“那个就是被你们怀疑背叛组织的残月晨吗?”
关雅舒点点头,神色不明。
“我感觉她不像是会背叛组织的人啊。”那个女生好像挺和气的,而且看起来和关宇翎相谈甚欢,那相处模式就像是多年的老友。
“我也希望是如此,”关雅舒神色愈加复杂,“陈……阿妍,你要知道,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未必就是她真实的面目。”
关雅舒说着,在心里为一不留神差点又台词穿帮的自己扭了把汗。
所幸陈子君没有注意到这个,她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关雅舒侧过脸又望向刚才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里的情绪复杂而自嘲。
刚才那一幕,让她几乎以为又回到了过去。
说到底,她不可能不怀念。
曾几何时,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这步。
如果可以,她倒有几分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几年前。组织方兴未艾,那个时候的他们还能这样默契地,无所顾忌地互相取闹,连恩怨都是光明正大的。
袁冰妍还没有出现在顾南竹的生命里,关雅舒没有遇见林瑄,韩恋晨没有被派去执行任务,李媛还活着,徐风偌未曾出国。
若是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该有多好。
究竟是为什么啊……
关雅舒心下一声叹息,转头走开。
“走吧,阿妍,你近几日练习的效果进步很大,Boss都对你另眼相看了。”
“……啊?Boss?”陈子君疑惑地跟上她的脚步,“他又没看到,怎么知道我练得如何……?难道是通过监控?”
关雅舒撇嘴。监控……那可不符合顾南竹的风格。他站在玻璃外的阴影处暗中观察的时候以为她没发现吗,她不过是没有声张,只能在心中吐槽顾南竹对陈子君不太科学的关注度。
再说陈子君对顾南竹的印象也并不好。
“你也不用紧张,Boss这人其实只是表面看上去可怕点……”这话说服力太弱了,关雅舒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不这样也成不了组织的首领吧,”陈子君很直白,“舒姐姐你别解释了,他就是一个可怕的变态暴力偷窥狂。”
关雅舒:“……”
她该反驳吗?
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我说,明明是我没睡好,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不在状态?”韩恋晨将丢在地上的铁丝又捡了起来,收起绳索,语气带了点嘲笑,“要不我们换换,你来摸黑,我来搞监控?”
“想都别想,”关宇翎一口回绝,“不管是调查局内部还是当年的资料都是你比较熟悉,我去只会更浪费时间——谁知道今天信号这么差,网络连接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
因为不确定是否有人看守,韩恋晨没有直接打开手电筒,借着窗外的月光环顾了一下楼道四周,瞄见墙壁上醒目的“10L”,确认了没有空降失败。
走廊尽头有一丝微弱的非自然光亮,夹杂着细碎的说话声。韩恋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拐角处停住,悄悄瞥了一眼。档案库门口尚有一盏灯,两个守卫。两人似在交谈。
“还有半小时,我们再进去绕一圈就走吧。”
“按我说,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易局也太过小心了,搞得整个局里都跟着一起神经紧张。”
“诶,你少说几句啊,要是长官在这里……”
“怕什么,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增派人手到这平时都没人去的档案室?害得我们晚上还得加班。”
“他们说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关于几大家族的。”
“大家族间的事情这些年难道不是早被大家伙嚼烂了……怎么偏偏就前几天突然要我们加强警备?”
“谁知道呢,我们少管就是了……”
……
韩恋晨思索半晌,退后几步,回身朝楼梯口走去。
这里视角不太好,要不换另一个方向的楼梯试试……
“哎,他们最近都在说两年前的事……”
脚步一滞,韩恋晨停了下来。
“两年前?就是局里研究所被袭击那件事?说那个做什么,还嫌自己活得不够短……”
“谁叫这事太玄乎了,那栋楼被烧毁后有多少人莫名失踪了,你忘了?没人知道是死了还是被局里压下去了,雨花家的长老,冰魄家的二小姐,旋风家的三小姐,还有温家的人……这之后就再没有这些人的消息,他们家族的人也当不存在似的,局里也是连提都不让提起,提起一个字怕是都要掉脑袋的。”
“是啊,搞得跟灵异事件似的,怪不得那片地一直废着,估计是卖出去都没人敢接手。而且到现在始作俑者是哪个组织都没查清楚,一会儿说是魔教一会儿说是残月,一会儿又说是暗夜门……”
姑娘静静听着,神色隐于眼睫之下。
“夜间当值人员分布在底层和10楼,底楼人多,我们从顶楼进入已经避免了和底层接触的可能性,现在你只需要解决这两个人就行了,”看样子关宇翎终于搞定了监控系统,还不忘吐槽一句,“黑科技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要是徐风偌在就好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耳机里隐隐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什么人摔倒在地上的声响,过了一小会儿姑娘好奇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会出国?”
“解决了?”听刚才一阵响动,关宇翎猜测是韩恋晨已经搞定了守卫,露出习以为常的莞尔,“出手速度倒是一点没变。”
“不要误会,我只是用了烟雾弹,不是赤手空拳,”就算以前她有多厉害,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几斤几两她自己还会不清楚吗?话说回来这楼层里竟然没有安装烟雾报警器?该说她疏忽还是走运……说着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我是想问,徐风偌为什么会出国?”
“……”关宇翎沉默了一会儿。
得,她又踩着了组织里的另一条高压线?
韩恋晨看见档案库门口的密码锁,扫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守卫,在他们口袋中摸索了一阵,没有钥匙,没有磁卡,看来只能现场破解了。
撬开密码锁的外壳,插上一个长得很像U盘的芯片,对着耳机道:“刚才拷在电脑里的那个文件。”
“嗯?”
“运行一下。”

妖魔鬼怪,速速退散。

“半个小时的机会,半个小时后若无人和底楼安保人员交接,他们就会察觉,我们就得撤退。”
“看起来是个单项选择啊,毕竟这两个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随着“叮”的一声,档案库的电子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韩恋晨跨过两个守卫,随意地感叹了一句。
档案库里黑暗而阴森,韩恋晨打开手电筒,周围的景物顿时亮堂起来。
没有窗户,全封闭式。
目光扫过并排的架子,文件都是按年月顺序命名的,相对而言省了不少事。
两年前,便是晏清一百零一年。
韩恋晨顺着架子一排一排地寻找,终于走到了标有“晏清101”的位置。她走进去,却发现架子上的文件少得可怜,翻开都是普通事件,没有关于修复者的信息,而且基本是年初第一个季度和年末最后一个季度的事件,中间几个月份的事件像是被刻意抽走了。
视线移向脚底,架子底部露出一点页脚,像是什么人匆忙间不小心掉下的纸张又滑进了这道缝隙中,韩恋晨将它捡起来。
“找到了?”
“没有,”韩恋晨动了动嘴唇,“调查局把两年前所有‘修复者’的资料抹掉了。”
或者说,是转移了。
韩恋晨朝周围扫视一圈,突然扫到了斜上方一闪一闪的红点。
“可能是被藏在另外的地方了。”
对于关宇翎的推断,韩恋晨也这么认为。
“对了,我是什么时候进入研究所的?”
“你?”关宇翎顿了一下,“你是九九年。”
九九年?晏清九十九年?
按照顾南竹的说法,那不就是鸣商阁被彻底封杀和残月建立的那一年吗?
“怎么了?”
“没什么,我再找找。”韩恋晨不动声色地走到“晏清99”的架子中间,视线在资料中移动,时不时抽出一本翻动着。
不知翻了多久,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晏清九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修复者”计划启动。
目光下移,落在底页的小字上。
发起人:国家安全调查局
主要参与家族:国安局易家、长虹凌家、冰魄蓝家、雨花陆家、暗夜温家

往后翻了几页,姑娘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直至翻完最后一页,她静静合上资料,放回原处,面无表情,像是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朝前走。
关宇翎见对面很久没有声音,有些疑惑:“你还好吗?”
“没事,”韩恋晨声音不像是有什么异常,“我在寻找暗格之类的机关。”
手电筒上下移动着,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排的墙角处。
“怎么,找到了?”
“大概……”韩恋晨走至跟前,墙面出有一圈不明显的纹路,韩恋晨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感觉可能是道暗门,看着墙壁上的按钮,却没有按下去,“机关这么明显地暴露在外面,隐秘性未免也太差了,还是说……”瞄了一眼整面墙,干干净净的,除了暗门和按钮,别无他物,也不见有警报器。
说不定警报器安在了别的地方?
“陷阱吧。”关宇翎接话。
韩恋晨默认了他的说法。
“我若是直接按下去,会发生什么可说不准啊……”思考了半晌,“这样吧,我先做好撤退准备,你打个掩护,给我拖延点时间。”
“没问题。”
“把你的准头调正点。”
“你当我的夜视瞄准器是摆设吗?底楼的守卫可不是一个两个。”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韩恋晨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按下了按钮,伴随着墙壁的暗门开启的一瞬间,刺耳的警报声自门外响彻了整个楼层,像是已经预料到一分钟内底楼的守卫即将荷枪实弹地冲上来的场面,她盯着放在暗格内的东西,眼神有些怪异,维持着嘴角方才的那一丝弧度,一字一顿地说道,“打伤可以,打死不行。”

八月二十二日。
江北盟会第二天,与会家族正就麒麟血玉一案商讨对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最为明显的是调查局现任执行长,脸色一派阴沉,整个人处于低气压状态。
与之对应的,七剑家族的人对此反应并不大。
在场的都不是目击者,要么是口口相传,要么是看见早间新闻,基本都知道了昨天夜里的突发事件。
调查局的档案库遭到不明组织入侵,但并未丢失任何文件。
对方先是入侵了调查局的监控系统,使所有监控画面在案发时间都暂停录像,又从顶楼进入总部,先干掉了10楼的两名守卫,又破坏了密码锁,进入了档案室,触发了警报,在底楼守卫赶到时对方同伙在对面大楼开枪予以干涉,让入侵者得以溜之大吉。
这件事看似是有惊无险,调查局也没有损失,但谁知道入侵者有没有看见什么秘密呢?
更关键的是,有人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总部,轻而易举地破解密码锁进入机密重地,而且对方来历不明,查不到一点线索,这对调查局来说可不是个乐观的信息。
要说没泄露点什么,鬼才信?这还了得?
会议中途休息时,执行长怒气冲冲地走出去打电话,留下众人窃窃私语。
奔雷家的青年过来问了一句:“他没来?”
年轻的盟主抬眼,不急不慢地应着:“你说陆萧?调查局让他去做实验了,他没告诉你?”
青年一愣:“……他说是说过,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青年走后,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盟主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一直等到对方挂断电话,震动平息。
屏幕上很快浮出一个未接来电。
对方似乎知道什么,很快发来一条信息:你要是在开会,等有空再回电话给我。
盟主盯着信息许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未婚妻凑过来问道:“谁的消息呀?”
他关掉界面,把手机丢回桌上:“警署的人,工作上的事。”
姑娘“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在意,又说:“初夜,忘了跟你说了,妈妈说她去向调查局请示了,调查局同意帮忙找阿晨了。”
“嗯?”盟主漫不经心地翻着面前的文件,“是她拿走了冰魄剑?”
“是漠表姐说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回答,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你不是不希望她回来吗?”
“我……”姑娘怔住,低下头,有些嗫嚅,“我想通了,还是找回冰魄剑要紧,再说了她终究是我妹妹……”
盟主转过来,看她低着头一副怕说错话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无言地摸摸她的头。
姑娘微微红了脸颊,稍稍平复心情,压下了眼底一丝隐约的不安。
看初夜的反应,他和韩恋晨应该还没见面。

当天开完会,蓝家开了车来接长老,连同原本送袁冰妍回玉蟾宫的任务也一并揽了,凌初夜落个清闲,也无异议,将自家长辈送回,顺便回了趟凌家。
云芷心和凌馨雨尚未出院,凌家大宅里显得十分冷清,凌家长老和凌老爷子坐在客厅里低声交谈着什么,凌初夜上楼拿了些东西,下来听见老爷子唤他。
“小夜,你过来。”
凌初夜走过去,见爷爷面色严肃地盯着自己。
“爷爷,什么事?”
“今早的事,你怎么看?”
“调查局安保工作的失误,我们不便管太多。”凌初夜以为他指的是新闻里所说的档案库入侵事件。
老爷子摇头:“我是说盟会上讨论的事,江东盟。”
听闻“江东盟”,凌初夜面色一凛:“虽只是小道消息,但说明有人上钩了。”
江东盟政变——一个只有盟会在场成员知晓的信息。信息来源是易子寒放在江南地区的眼线发回的邮件,但这个眼线已经处于失联状态。信息大意是麒麟血玉疑似现身,江东盟一夜之间易主,江南地区欲全面与江北反颜相向。
不知真假,无从应证,因为现在江北盟和江东盟似乎失去了联络。
江南地区似乎仍旧很安静,也不知道是真的安静还是在这安静背后隐着滔天巨浪。
当日记者发布会上凌初夜说出那句“七剑家族忠于麒麟血玉所择之主”,目的正是试探,若凶手以为自己有了血玉便可轻易拿捏七剑,坐不住揭竿而起,便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按照现在的情况,有很大可能是凶手背后的组织利用手中的麒麟血玉掌握了江东盟的话语权,并迅速控制了整个江南的局势。
套路有点类似于挟天子以令诸侯?
难道真是血盟?回想云筱落提醒自己的话,凌初夜暗自思索。
凌老爷子捋着胡须开口道:“这事虽没有直接曝光,但同曝光也没有太大区别了……鱼已上钩,当务之急是查出幕后黑手。”
“爷爷所言极是,”凌初夜颔首,“不过收网还不能太急,对方没有明面上声张,也是在试探我们。”
“现在江东盟几家都联系不上,具体怎么调查你看着安排吧,”凌老爷子似乎对自己的孙子给予了十足的信任,又顺便问了句,“车祸调查结果如何?”
“初步证据显示是暗夜门,只是要查出残党所在之地略有难度。”
老爷子点点头,似在沉思。
一番谈话完毕,凌初夜告别二老,刚出门,被长老叫住。
凌家长老望了一眼已经上楼休息去的凌老爷子,回身低声问道:“找到蓝家的二小姐了吗?”
凌初夜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算是默认了。
“依你爷爷的脾性,若是知道了定要动怒,你只尽快拿到冰魄剑,就别让她回京了,这也是为她好。”
冰魄剑……
凌初夜沉默片刻,没有多言,应声离去。
坐进车里,凌初夜翻出手机,拨通了白天打过来的那个号码。
警官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除非他刻意表现,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真正情绪。
不安。
焦虑。
为什么?
他也不清楚。
自从早上听到新闻后,警官便有预感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这次行动是成是败,有无所得,第一时间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却是:她怎么样?
韩恋晨怎么样?
新闻里说当时有发生枪击,她有受伤吗?
一时间他竟忽略了他执着追寻的真相,以至于一整日心境都处于惶惑不安的状态,静不下来。
看到她打来的电话,却因为不想暴露她而硬是忍住没去接听,发来的信息,也无法通过判断语气以确认她的状况。
直到这一刻,他坐在狭小的空间里,这一米见方的空间静得只余听筒中等待接通的默认间隔音和他的呼吸声,像是无规律的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十几秒,也可能几十秒,数百秒。
他就这么等待着。
然后,他终于听见电话被人接了起来,从对面传来不算熟悉也不陌生的语调。

为什么?
这算什么?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处于困惑中。
在意吗?
他们才相处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或许连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都算不上。他同她周旋,不过是为了那把只有她能取回来的,能让袁冰妍顺利登上蟾宫宝座的冰魄剑,和她记忆里有关他的片段。
可是为什么?
回想过去,他希望江湖安定,七剑强盛,所以他成就了如今的自己,那个杀伐果断的七剑之首。
他希望袁冰妍安好,希望她快乐,希望她脸上永远没有悲伤的泪水,所以她想要的他都会尽自己所能帮她得到。而韩恋晨如何,与他无关。其他人总是次要的。
那么,是愧疚吗?
亦或是,怨恨?
他和她是久别仇人间的狭路相逢——如果这么想,就可以让他自私的索取多一份心安理得吗?
越想他越觉得事态开始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主观上意识到自己喜欢韩恋晨这件事并不难,费解的只是其中千回百转的缘由。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种喜欢,和面对袁冰妍时的心境,似乎是相像的,但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了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