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者 27

自己在红灯区救下的女朋友其实是魔教的杀手真实身份还是七剑之一还是他朋友的亲妹妹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他妈还能怎么办。
凑合着过呗,还能离了不成。

好像哪里不对。

洛云泽此时心情如上。
无法消化。
他本来是想来医院看看云芷心和凌馨雨的,结果竟然看见了寒彬晴。而且她还在和陆萧有说有笑的,满脸的亲昵。
Wtf?
“小晴?”
“云泽哥哥?”
接下来就是二脸懵逼。
陆萧看见洛云泽,眼里也闪过惊讶。
“你说她是小晴?”
好了现在是三脸懵逼。
当然寒彬晴对这一切其实都心知肚明,但她很配合地开始推动剧情的前进。
三脸懵逼的时候如果再来一个人会怎么样?
当凌初夜走出电梯看见相对而望处于失语状态的三人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问道:“洛云泽?你怎么来了?”
洛云泽猛的惊醒,转头看到凌初夜:“初夜哥……我来看阿姨和馨雨的……只是没想到……”
凌初夜扫了三个人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似乎有点事需要内部解决一下……陆萧,一会儿我有事要问你。”说完他自觉地往病房的方向走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嗯。”陆萧愣了一下,仍是淡淡应道。

十年。
陆萧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能坚持这么久。
这三千多个日夜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就算看不到一点希望。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要放弃,但他一产生这样的念头,年幼的妹妹便会出现在脑海中,还有一片血泊中的家人的嘱托。这些画面让他夜晚无法合眼。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被人说烂了的话,现在读起来竟也异样的动人。
他认出陆雪依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张有几分相像的面容,也不仅仅是因为那条项链,还有一个只有他们家里知道的标记。
一道疤痕。
妹妹先天不足,从小身体就弱,母亲疼爱她,一直到五六岁都不让她练剑,但父亲却说下一代七剑不能没有紫云剑主,逼着她开始学剑,但才学一天就被剑划伤了脖子,血流不止,吓得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父亲无奈只得从了母亲。
陆雪依脖子上的伤口很深,父亲特制的檀香膏祛疤效果虽好,但也在锁骨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母亲便把自己的一条银色项链给她戴在脖子上,稍稍地遮住了那条煞风景的斜线。妹妹也很喜欢这条项链,从今往后就一直天天戴着。
当他看到寒彬晴领口露出的项链下隐隐约约现出的一道淡淡的线条时,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那个瞬间他知道,他终于找到了。
那就是他的妹妹啊。
不会错的。
前一天晚上因为这件事和凌初夜产生争执的时候,他这么说。
寒彬晴说她记不清之前的事,她只记得自己是个杀手,是魔教雇她来杀掉凌夫人的。
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他认定这就是陆雪依,而凌初夜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建议他保险起见还是做个DNA检验。
不会错的。
他想着。
还会有第二个人有着同样的一张脸,有着同样一道疤痕,戴着同样的一条项链吗?
这是他找了十年,等待了十年的失而复得。
他怎么忍心去否定这个上天给予的、求而难得的回馈。
就算是虚妄的梦,那也请容忍他的一晌贪欢吧。

从无法消化到难以消化,这也可以算是进步了吧。
得知来龙去脉的洛云泽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紧接着就被下了通牒。
“把雪依交给你我不放心,”医生严肃着一张脸,“除非你给我好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寒彬晴,不,现在应该叫陆雪依,只眨巴着大眼睛,瞅瞅脸色铁青的洛云泽,又瞅瞅自己的兄长,最终微笑着什么都没说,一副看戏的态度。
“你想怎么样?”
“你好好练剑,承担起奔雷家族的责任,”医生淡淡地,声音却不容反驳,“不许再出去通宵鬼混,把烟酒给我戒了,不然你们休想再呆一块儿。”
“陆君含你——”
“怎么,想做我妹夫却不想付出点相应的代价,云泽,你是不敢吗?”医生温和地反问他,眼中满是平静。
落在对方眼中却带上了一丝丝挑衅。
洛云泽怒:“谁说我不敢了?”
陆雪依拉了拉洛云泽的袖子:“云泽哥哥,我哥也是为你好,你就答应吧。”
“答应就答应,”瞥见陆雪依眸中狡黠的笑意,洛云泽剜她一眼,气哼哼地说道,“要不是因为小晴……”下意识地念出寒彬晴原来的名字,他差点忘了现在她已经不叫寒彬晴了,“要不是因为雪依,我才懒得理你。”
陆萧一脸淡然:“无所谓,至少这招能逼你振作起来。”
振作……
洛云泽怔了一下。
原来有一天他也会和这个看上去充满了正能量的词搭上边。
他为什么一冲动就答应了呢?
他盯着陆雪依微笑的脸,她笑得眉眼弯弯,笑容几欲迷了他的眼。
只是因为喜欢陆雪依吗?
他对她的喜欢,真的到了那种舍她其谁的程度了吗?
还是因为……别的?

这厢三个人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陆萧去找凌初夜,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医院了。
他来到凌馨雨的房间,小姑娘正坐在床上看漫画书,见了他笑得灿烂:“陆哥哥。”
“馨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还要观察一段时间,”陆萧摸摸她的头,“你哥呢?刚才好像还在。”
“哥哥刚才来看过我了,又匆匆走掉了,说有事,”凌馨雨一脸期待地望着陆萧,“陆哥哥,我想去看妈妈。”
“你现在还是先别下床走动比较好,再过一两天吧,你妈妈就在隔壁,没事的。”
“妍姐姐还好吗,听说是她给我们输了血。”
陆萧点头:“她回去休息了,你别担心。”
来到云芷心这里,女子正卧着闭目养神,陆萧本打算轻手轻脚地查看一下就出去,但云芷心并没有睡着,睁开眼睛叫住了他。
“君含。”
“阿姨,怎么了?”陆萧转身走回来。
云芷心双眼紧紧盯着他:“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关于这场车祸?”
她没有说名字,只用的“他”,但陆萧似乎很清楚她说的是谁。
“他没跟您说吗?”
“没有,他只说还在调查,”云芷心停了一会儿,声音低了一点,“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的记忆……”
“为什么这么说?”
“调查局终究不会放过我们,”她有点费劲地坐直,陆萧帮忙把她身后的枕头调整了位置让她靠着,她喘了几口气,缓缓说,“毕竟我们知道得太多了,若今后时局一直像前两年这么平静也罢,但现在看来……”
“您的意思是,这场车祸是调查局指使的?”可是车里为什么会搜出暗夜门的标志?
陆萧后背一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嫁祸。
“如果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全部消失了,那么他就完全被调查局掌控了,因为就算他再怀疑,也无从去证明了。”
“也许,这就是调查局对我们的警告。”

凌初夜接到易子寒的消息临时赶到了总部。
“最近京城有人一直在散布流言,想必你也很清楚了吧。”
凌初夜没有说话,最近一心扎在车祸的事里,并没有太关注舆论环境的变化。
见他沉默,易子寒也就当他是知道的,于是接着说道:“只是现在流言扩散的趋势越来越严重,已经传出京城蔓延到全国了,对我们产生了威胁。”
“少校的意思是?”
“明天会有一场记者发布会,七剑需要派代表出席,你好好准备一下,”易子寒顺便问了一句,“你们的调查进行得如何?”
“江西盟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南宫家确实有运输过M40型号的枪,不过是直接运到京城军械库的,应该是调查局批准的。”
易子寒哼了一声:“我想也是,南宫池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动调查局的货。那江南一带呢?”
“还未及细查。”
易子寒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见过易子寒后,凌初夜去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原来是有人在持续散步“天下易主”的言论,说麒麟血玉失窃其实是身为守护者的七剑家族的失职,更是调查局不得人心的象征,又言调查局大势已去,将有新的组织取而代之,而麒麟血玉便是新生政权的标志。
这等于是变相的把七剑和调查局,连同着麒麟血玉推上了一个更高的风口浪尖。
关键是说者有心,听者也买账啊。
京城现在人心惶惶,对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的突变表现出极大的担忧,也有一部分人持幸灾乐祸的看戏态度,还有很多人跑去倚月阁和东方阁打听消息,花重金买情报想知道如今局势到底是何走向。
且说倚月阁这边,实际情况是阁内的五名核心成员现在都在京城,只不过各自忙各自的,并没有很多的联系。
对于从京城发酵并蔓延出去的风声,几个人的态度也各不相同。
老大慕羽漠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继续忙着搜集多年前一些事的证据。老二林欣然正在调查魔教,林瑄起初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上次顾南竹从他这里得到调查局重建“修复者”的消息后,给他发了一张关雅舒和林绮君的照片,林瑄终究放心不下,暗地里在没有人监听的情况下向林欣然说了自己受魔教威胁的事,林欣然本身并不站在七剑的立场,只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才出手帮忙,因而对流言多少有点喜闻乐见的态度,想借此迫使魔教的狐狸尾巴露出来。老四韩恋晨待在残月研究药方,阁里没有人知道她在京城。老三苏筱和老五莫琳琳则一直在调查京博麒麟血玉的事,现在才刚初步把目标对准了江北的魔教和江南的血盟,对流言爆发得如此迅速感到惊异。
倚月阁和东方阁先后暂停了与这方面相关的一切委托,采取冷处理方式。要说怎么冷处理,概括一下就是,不收钱,也不办事。
态度很明显——这事我们不清楚,这活我们接不了。
两大情报机构的缄默似乎反而加剧了外界的恐慌和不安感,民众和媒体的希望多半寄予在了七剑家族身上,从记者发布会上黑压压的人群就能看出来。
但发布会上的一个小插曲,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易子寒绝对不会想到一直以来作为他左膀右臂的凌初夜竟然会说出这样类似于临阵倒戈的话。
发布会按照流程,前半程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凌少,请问你们七剑家族对于魔教偷走麒麟血玉一事持何态度?”
“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我们无法妄下定论。”
“可是听说肃清行动已经进行了一月有余,但七剑和魔教两边却都没有动静,这其中是何原因?是否是已经内部达成了和解?”
“并未,”凌初夜冷冷瞟了记者一眼,“魔教与七剑世代为敌。”
“凌先生,关于凌夫人和小姐的车祸,有传闻是暗夜门所为,是否属实?”
凌初夜顿了一下:“在现场确实发现了暗夜门的标记,但还在进一步确认中,一旦证实凌家将对暗夜门进行制裁。”
“对于最近京城的传闻您有什么看法吗?”
“并不属实,我们正在调查是何人散布谣言。”
看到这里,后台的易子寒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大跌眼镜。
发布会进行到结尾的时候,有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的男记者提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
“凌少,都说七剑家族世代为麒麟血玉的守护者,那是否意味着你们是以麒麟血玉为风向标,而非绝对忠于调查局?”
“此话何意?”
“麒麟血玉自古是权力与和平的象征,但调查局并非它的固定主宰者对吧?这是否等于麒麟血玉在谁手上,你们便效忠于谁?”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劲爆了。
全场哗啦一下子都安静了,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上面的警官身上。
勇气可嘉,命不久矣。
凌初夜的第一反应是,若不赶紧采取措施,调查局怕是不会让这位小记者活着走出会场。
很直白的逼问。
凌初夜确实没有提前想过,但理论上是这样的。
想保住调查局的声望,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七剑家族这么多年来一直效忠调查局,已经被默认成了调查局的附庸,就像林雨惜说的“你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也没什么奇怪。
摄像机的快门“咔嚓咔嚓”地响着,闪光灯下警官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捉摸不清的微笑,随后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
“从古至今,七剑家族都忠于麒麟血玉所择之主。”

于是发布会结束后凌初夜在总部迎来了一场调查局上层的集体批斗。
他说完那句话后全场哗然,易子寒更是差点坐不住直接冲到前台,部下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止住了他的冲动,现在他坐在主位上,脸色比前一天凌初夜见他时更加阴沉。
连长虹冰魄旋风三家的长老都对他方才的言论感到意外。
对于他们的责备和质疑凌初夜显得并无愧意,而是看着易子寒说道:“少校可知我为何这么说?”
易子寒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京城流言四起难道是巧合吗?”凌初夜温和地笑了笑,“麒麟血玉被盗走至今杳无音讯,从我们的调查进度来看,多半是有人得到了这血玉却藏了起来,他本可以此为筹码自立为王,但明显他没有这么做,您觉得是为什么呢?”
“废话,他这时候拿出来不就是引火烧身吗?”
“正是,”凌初夜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为了避免引火烧身而达到名正言顺的目的,造势是必须的,他要确保舆论上的优势。”
“如果我否认,他们自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他们藏着不拿出来,那么我们的调查就必然会更漫长更艰难,但是我此番这么声明,幕后黑手不可能再安坐下去。”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凌初夜用表情肯定了他的推断,又继续道:“他会以为得到麒麟血玉便能得到七剑的支持,从而原形毕露,而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那你说麒麟血玉择主,莫不是陷调查局于不义?你好大的胆子!”
“少校过虑了,”凌初夜态度依旧温和平静,不卑不亢,“在下并无此意,我们七剑确实是自古忠于麒麟血玉所择之主,此言属实,难道您不认同?”
“我——”
“子寒,你过分了。”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向会议室的门边看去,门口倚了一个人,正随意地整理着自己的西装袖口。
正是已经退居幕后极少露面的易子澈。
易子寒看见他出现在这里不由得惊了一下:“……哥!”
“长官。”其余人纷纷起身。
“你们的对话我听得很清楚,凌警官所言在理,你又何至于咄咄相逼?”易子澈摆摆手叫他们坐下,抱着膀子走近几步,露出一个很有分寸的微笑,口气平淡,似有对易子寒的责备之意。
他这个弟弟有时候还是嫩了点。
凌初夜说话是很有水平的,他说七剑自古至今忠于麒麟血玉所择之主,既不说绝对忠于调查局,也没有说调查局配不上这个位子,但细想,这其实就是表明了调查局是被七剑所认可的,不然岂不是违背了七剑自古以来的原则,打了自己的脸。
可以说是给足了调查局面子。
他无意扫过不远处的凌初夜,隐去眼里的情绪。
凌初夜啊。
这个人果然……
他把视线移向自己的弟弟,心中竟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易子寒思考了半天,也不知是想过来了没有,接收到兄长暗示意味十足的目光,脸色算是恢复了些:“那这件事也罢了,不过你要记住你们七剑如今的一切可都是仰仗着我们的,你们只能效忠于调查局。”
凌初夜面色不动,淡淡应道:“在下自然明白,请少校放心。”
今日一事,却叫他把调查局的野心看了个清清楚楚。
还有这个易子澈。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比他弟弟态度温和可亲,又更明事理,但凌初夜总觉得他并没有这么简单。
散会后凌初夜最后一个走出来,易子澈有意等在门外,朝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替子寒向你道个歉,他脾气自小便这样。”
“折煞在下了,少校性情直率,并无过错,”凌初夜简单抱了个拳,客套性地回道,转身,“那么长官,在下先行告辞。”
易子澈叫住了他:“近几年你的记忆恢复得如何,有没有想起什么?”
凌初夜停住,讶异地回头,思考了一下道:“未曾,但这不影响我的工作和任务,您可以放心。”
“嗯,那就好,”易子澈拍拍他的肩,“调查局的事劳你费心了。”
凌初夜不语,看着他往反方向走远,眼底一片厚重的阴云。
就是这个人,批准了西南违禁药物的运输。
若重启“修复者”是易子澈下的令,那两年前“修复者”的事,极有可能也与他有关。
易子澈对他的态度,若是过去的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很平常的问候关心。
但现在的他却听出了一点别的意思。